相當喜歡在社群上分享自己入手的書、欲讀的書,以及已經讀完的書,也聽聽大家最近最近展卷的書籍是什麼,這本岸政彦的《#片斷人間:貓、酒店公關與乘夜行巴士私奔的女子,關於孤獨與相遇的社會學》,就是在一次的讀者回饋中才開始留心,而後,於日前的線上說書活動,一起對談的黃宗潔老師也隨口提到了此書,因此讓我更加好奇。外觀看似小小薄薄,拿起來沒什麼份量,一翻開後,卻出乎意料地欲罷不能,隨作者的思考脈絡前進,再度著迷於閱讀最魔幻的本質之一 —— 改變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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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這個『自己』出生於何處、身處在哪個時代,毫無選擇權利,但我們又終其一生不得不與這個『自己』相處下去。即使中途厭倦了這個『自己』的人生,也不可能換另一個人生來過過看。一方面,個人生活史的敘事是充滿歧異而又流動性的,是模稜兩可而又謬誤百出的。另一方面,即使如此,我們的人生仍是錯過不再的,我們都是被禁錮在自己的人生中,而無法實際體驗他者的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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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就是誕生於我思考這兩件事的過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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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我想要表達的,並非『上帝藏在細節中』或『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彌足珍貴』之類的大道理。我們的人生或經驗都是毫無意義的。但即使如此 —— 或說『正因如此』 —— 它們才會如此美麗。我們不用為人生賦予過剩的、陳腔濫調的意義。同時,我們也必須知道,這種無意義本身就是一種美。而且,這樣的人生是錯過不再的,而那裡所流的血也是真真實實的血(而非故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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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義」,或者說「尚未被賦予意義」,就是作者意圖透過《片斷人間》,透過無數人的故事所紀錄下來的,即便就只是普普通通地活著,我們還是可能會有形形色色的經歷。旁人不問,自己無意主動述說,亦不會刻意隱藏起來,人生碎片就靜置在唾手可得之處,平凡無奇,毫不起眼,卻可能在時間與命運的作祟下成為無可取代的永恆片刻,「故事性」、「電影感」便因此憑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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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對本書外觀的第一印象,你必須主動聆聽,而「傾聽一個人的故事,就是踏進一個人的人生之中」,要抽離也是同等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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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顧左右而言他,盆栽、火鍋、天氣都會成為人與人之間的潤滑劑,無意義,或尚未找到意義。有時候,不該笑的時候笑、不該問的時候脫口而出,是一種自由的展現,更是與世界抗衡的方式,無意義,或尚未找到意義。有時候,人們「好的」、「幸福」的定義,也可能會造成對他人的傷害,例如與喜歡的對象共結連理就是幸福,例如女性就該看起來年輕美麗可愛,幸福是否應該是平平安安的日子與俯拾即是的事物呢?無意義,或尚未找到意義。有時候,入境隨俗,應酬時顧及表面和諧,不得不觸碰他人,或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但偏偏在某些危急時刻,這些行為又為我們或他人帶來感激與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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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如何感知他人的時光,如何理解普通女性走入特種行業的過程,如何為了理想交出自己的人生,如何將寵物擬人化、將情感放在無生命事物上的自我安慰,如何在諸多人事物的連結中接受自己一廂情願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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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出這麼一個問題:『這世上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如果有的話,請告訴我。』對此,有人回應:『如果世上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那你就不可能拿錢去買任何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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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斷人間》不是一本勵志書,只是名學者的社會觀察,但讀起來卻極度勵志,他為許多混沌不明的灰色地帶找到一個出口,但並非答案。在愛與失去之間,在理性與感性之間,在平凡小人物與知識份子之間,岸政彦帶領讀者從前所未有的多樣角度思考自己和他人的人生,他點出了無意義的必要性,但意義本身,卻又因人而異,好或壞、成功或失敗的界定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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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人生中,充滿了各種殘缺。既沒有偉大才華,也不是大富大貴,又沒有健全的體魄,我們必須和這樣落魄的自己共存,至死方休。有時,我們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這種遭遇,當成一種上天的懲罰,或來自他人的迫害。但顯而易見地,自己之所以生而為這個自己,並非懲罰,也不是誰的迫害,只不過是一種無意義的偶然罷了。而我們既然已在這無意義的偶然之下,生而為這個自己,那就只能作為這個自己,直到死去。因為我們無法選擇其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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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頭不存在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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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法和我們周遭的世界對話。所有事物的存在,都是無意義的。而我們身陷的狀態,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歸根究柢,就連每個人之所以是『這個自己』,都是毫無意義的。我們只是在無意義的偶然下,生而為這個時代的、這個國家的、這個城市的這個自己。接下來就只能這樣死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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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為2021年的愛書
未至之城入境須知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口頭質詢 鼓勵市民接種疫苗】
早前在特首答問大會已經知道政府只會鼓勵商界提供誘因鼓勵市民接種疫苗,商界係一呼百應下已經有十幾個抽獎項目可以接受申請,看情況之後會陸續有來,有更多商界響應。
我今日再跟進我的口頭質詢中建議政府可以利用安心出行程式綜合坊間大抽獎嘅資訊或提供一站式平台給市民一次過申請大抽獎,使市民不用花上數個小時登記,一來又可以鼓勵市民下載及使用安心出行程式,二來又可以便利市民省卻逐個參加大抽獎的時間,從而鼓勵更多市民接種疫苗,其實都可以算係舉手之勞,方便市民的做法,政府應該要積極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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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今日(六月九日)在立法會會議上容海恩議員的提問和食物及衞生局局長陳肇始教授的答覆︰
問題:
截至上月底,全港約有100萬名市民已接種兩劑2019冠狀病毒病疫苗,佔全港16歲或以上人口百分之十五。有傳染病學專家指出,該接種率不足以築起群體免疫屏障以防止香港爆發新一波疫情。就此,政府可否告知本會:
(一)有何針對性的宣傳及教育活動,釋除市民對疫苗安全的疑慮;
(二)會否以多管齊下的方式,促使各公私營機構提供誘因鼓勵其員工接種疫苗;若會,詳情為何;若否,原因為何;及
(三)鑑於有傳染病學專家指出,已完成接種疫苗的人士染疫或播疫的機會甚低,政府會否放寬該等人士所受到的出入境、社交距離及復課等限制;若會,詳情為何;若否,原因為何?
答覆:
主席:
政府展開「全城起動,快打疫苗」運動,由現在直至八月底為防疫關鍵時刻,希望透過提升疫苗接種率,盡速為香港建立保護屏障,讓社會早日回復常態。
就容海恩議員提問的各部分,經諮詢教育局,我現回覆如下:
(一)政府以公開透明、正確快速和科學為本的原則,透過不同渠道向市民提供有關新冠疫苗的最新資訊和專家的意見,以凝聚社會動力,提升市民接種疫苗的意欲。
為便利市民一站式獲取新冠疫苗的最新資訊,我們推出專題網頁,講解疫苗原理、保護作用和接種須知等。我們最近亦在專題網頁上加入新功能,設立數據儀錶板公布疫苗接種的最新資料,包括已接種的疫苗劑次、社區疫苗接種中心尚餘的營運日子及接種名額等。
在宣傳教育方面,衞生署製作大量題材呼籲市民接種疫苗,並藉着不同媒體作宣傳。我們明白科學實證尤為重要,衞生署特別邀請家庭醫生參與資訊性節目分析不同個案是否適合接種疫苗。例如,衞生署正與醫院管理局和香港電台合作,一連多個星期透過「疫苗專線」節目講解不同專科疾病會否影響接種新冠疫苗的成效和安全性,並且解答公眾的疑問,以讓市民放心接種。
香港所提供的兩款疫苗都是安全、有效和有品質。考慮到市民關注接種新冠疫苗後的異常事件,我們每星期發放新聞稿,提供有關新冠疫苗接種監測的更新數字。此外,有接種和沒有接種疫苗人士發生異常事件的比較數據和相應的基線參考數據,亦已上載至專題網頁。新冠疫苗臨床事件評估專家委員會目前未有發現任何一宗死亡個案與新冠疫苗接種有因果關係。
我們會繼續以公開、透明的方式發放有關接種疫苗的正確和全面資訊,亦會加強監察坊間對疫苗的不實信息,有需要時會立刻澄清。例如,我們重複講解新冠疫苗已在全球大規模使用,為我們提供相當的真實數據,證明除非有禁忌症,大部分人均適合接種疫苗,市民實在無需要等,應該盡快接種疫苗,若有疑慮應該諮詢醫生的意見。
(二)及(三)2019冠狀病毒病疫苗接種計劃開展以來,我們為市民接種約271萬劑新冠疫苗,當中約158萬名市民接種了第一劑疫苗,佔全港16歲或以上人口的24.1%。政府和社會各界陸續推出多項措施,鼓勵市民盡早接種疫苗。
便利接種
為起帶頭作用,政府僱員在接種每一劑新冠疫苗後可享「疫苗假期」或申請特許缺勤一天。高接種率對社會和營商環境有利,我們呼籲機構及企業僱主鼓勵員工接種疫苗,在可行情況下提供便利,為員工安排「疫苗假期」。
便利聚會
政府會以「疫苗氣泡」為基礎,進一步放寬社交距離措施,可獲放寬的限制包括處所或聚集的人數上限、處所容量上限和營業時間、可進行的活動、小組與小組之間的距離及佩戴口罩等要求。
便利出行
政府已按「疫苗氣泡」的概念縮短已接種疫苗的抵港人士的檢疫期。日後政府與其他國家或地區商討旅遊安排時,出行前接種疫苗將會是必須的要求,以保障市民在旅遊時有足夠的免疫保護。
接種疫苗取代定期檢測
為了保障前線人員的健康,政府為前線政府僱員實施「以接種疫苗取代定期檢測」的安排。前線政府僱員在接種第一劑疫苗並提供疫苗接種紀錄後,可獲豁免進行定期檢測。
復課安排
教育局一直呼籲學校教職員積極參與接種疫苗,並鼓勵學校為教職員提供便利。教育局亦發信全港學校鼓勵他們為接種疫苗的教職員安排「疫苗假期」。在考慮日後學校恢復全日上課及其他防疫抗疫措施時,政府會考慮每所學校教職員及學生整體接種疫苗的情況,考慮容許恢復更多學習時間及活動。
推動疫苗接種的活動
政府歡迎商界和團體主動提供誘因,鼓勵市民接種新冠疫苗。我們了解商界和不少團體考慮就此舉辦抽獎活動,為便利它們申請相關牌照,政府會加快處理有關申請,亦會協助進行核證工作等。
香港上星期再次出現源頭未明、帶有傳播力極高的變種病毒個案,為疫情響起警號。第五波疫情隨時一觸即發,而且可能涉及更高傳染力和威脅更大的變種病毒。政府所提供的兩款疫苗符合安全、效能和質素要求,唯有「全城起動,快打疫苗」,香港才能盡快建立保護屏障。
多謝主席。
完
2021年6月9日(星期三)
香港時間15時30分
未至之城入境須知 在 堅離地城:沈旭暉國際生活台 Simon's Glos World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隨緣家書🌍】Patreon的網友建議這篇文章完全Public,供多些朋友思考。
「應該移民嗎?」——真正的答案,在這裏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有非常複雜的答案。在過去十年,每次都想長篇大論的答,總是被斷章取義。也難怪,本來在太平盛世,稍具思考型答案已經顯得很離地,但在此情此景的新香港,朋輩間,坦白說,沒有人不在想這問題。但與此同時,也沒有人不在尋找「是」與「非」之外的答案。
因為,大家經過過去一年,都成長了。都知道香港的出路,只有在重重矛盾、悖論、衝突中,跌跌撞撞地尋找。
我真心的答案是:this is not a question。非黑即白的「移民」概念,早已在冷戰結束時,已一併終結,正如中美就算出現新冷戰,也不會有一道圍牆,而是全新型態、互為表裏的衝突。不少人提起「移民」,往往有出於情緒的反應,就是因為假定了一種either / or 的對立。
從前,或許是的。但現在,還是嗎?
我們不妨先梳理提起「移民」,往往出現的對立式dichotomized情緒:
1A. 假如移居別處,就等於放棄我城,促進換血,這是不負責任。
1B. 假如留守我城,但君子不立危牆,連累人犧牲得毫無價值,同樣不負責任。
2A. 假如移到他方,天天圍爐取暖,只會成為蝗蟲,成為別人的排外對象。
2B. 假如移到他方,成了由內至外的美國人、英國人,豈非數典忘祖。
3A. 假如離開香港,沒有了熟悉的土地承載,再不會有香港身份認同。
3B. 假如留在香港,換血急速進行,社會大手術,同樣不會有香港身份認同。
4A. 假如到了海外,找不到和現有待遇同級的工作,就是二等公民,代表無能。
4B. 假如到了海外,只靠私人儲蓄過世,那是階級特權,是為自私……
「移民」的偽對立:住這裏Vs住那裏,融合Vs排外,上流Vs下流
凡此種種,一堆負能量。但這些對立,從來都是偽對立來的。
1. 在過去一年運動,明顯有大量工作,都是海外香港人積極參與的:捐款,文宣,後勤,乃至專門回來,反映他們始終心繫香港,港人對他們,不應有事鍾無艷;某程度上,國安法甚至也是要專門打擊他們,從現在通緝美籍港人Samuel Chu,即可見一斑。同理,生活在香港的不少人,其實早已「精神移民」,只在乎物質層,卻也不見得可以有何貢獻,則大可無事夏迎春。在國安法時代的新香港,有不少工作,即使不談政治,也100%肯定海外比香港適合,例如教育、文化、藝術、創作、創科等,都必須無邊界的創作力,才能成功;而通過互聯網和社區網絡,即使身處海外,影響也依然能輻射本地,甚至更能輻射本地。
就像疫情期間的教學,甚至香港、紐約還是剛果,又有何分別?而且對成長中的孩子而言,不少家長都覺得此刻的香港,不可能是理想地方:只要問有多少表面上支持政府的「藍絲」,讓孩子在非海外學校、非國際學校、非直資、非IB的本地學校接受教育,就是最好的指標。但另一類工作,卻是必須在地才能見效,例如社工、醫護、工程、本土經濟等,他們令香港人活得體面、尊嚴,同樣有時代選中的機遇。台灣民進黨創黨時的金主們,大都在戒嚴時代白手起家,對台灣自然有貢獻;猶太人保存血脈的大腦,二戰時都在美國,自然也對手足有貢獻。貢獻不在身在何方,而在心在何方。
2. 假如「移民」的定義,就是昔日的唐人街,時光停滯,與外界隔絕,連當地語言文化也不懂,自然非常糟糕,也值得被排斥;等而下之的酷愛炫富,乃至反客為主影響當地核心價值,更是大忌。至於昔日不少二、三代移民,以和母體割裂為榮,滿口比本地人更造作的口音,同樣叫人吃不消。但香港人難道沒有其他選擇?全球化時代出現後,不少到了海外的香港人,都奉行「engagement」策略,一方面積極融入當地圈子,另一方面在當地建立的社會資本,能對香港有幫助,例如進入當地經濟高端層,或把香港文化融入當地、自成fusion,都是功德無量,兩者兼顧得如魚得水,因為認同從來不是排他性的。這完全不涉及政治,但也是「國際線」的真諦。同一道理,留在香港的,同樣可以建構本地國際網絡,單是一間重慶大廈,就是由下而上國際線的寶庫。
3. 甚麼是「香港身份認同」,自然每人都有不同定義。林鄭月娥、李柱銘、梁天琦的定義,就全不一樣,但都會存在,就算是2020年的林鄭月娥,也不會說自己不是香港人吧。所以無論怎樣定義,香港身份認同從來都是外向型的,是很有效的大熔爐,信奉的是公平競爭、相信法治但靈活變通、專業精神而超然政治、東西文化共融、不依靠被規劃而相信由下而上,屬於典型的港口身份:例如梁天琦、羅冠聰也是新移民港人,南亞裔Jeffrey Andrews是土生土長港人,猶太人盛智文也是歸化港人。假如說離開了香港,就再也沒有身份認同,那怎解釋在過去一年,不少海外港人二代、甚至不懂地道廣東話,就像剛談及的美籍港人Samuel Chu,也完全被connected?特別是互聯網時代,對身份認同的影響已經超越了昔日理論,顛覆了上世紀對地緣政治的想像,本身就是一種加速劑。且看今天香港青年認為與英國同齡港人屬同一社群,還是感覺隔壁藍絲長老更似同一屋簷下?
4. 說到海外的生活、工作,這從來不應使用香港的同一基準:人不應該為了生存,而是為了生活。在這層面,處於不同崗位的香港人,完全可以發揮2+2=5的作用。香港人的資產相當豐厚,能力也高,人均GDP接近五萬美元,甚至高於不少人的移民目標德國、加拿大、日本;總GDP的規模,也可比愛爾蘭、馬來西亞、以色列,而且還未計算海外港人在內。
在全球化時代,香港人毋需大規模聚居在某一地方,也可以結成互助經濟體:英國港人可以支持住在台灣的黃秋生拍電影;台灣港人可以建立網上教室教美國港人中文;美國港人可以請被打壓失去工作的本地港人當freelance designers、editors;本地港人則可以從英國網購當地港人製作的日用品……李嘉誠在英國建「香港城」,固然是由上而下的例子;無數可以出現的虛擬香港村,則是由下而上的例子。香港百年前起家之時,華商全球網絡的匯款,承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讓香港成為一體兩面、內外合一的概念,日本濱下武志教授對此有詳細研究。百年前,未有現代科技,尚且如此,何況2020年後的世界?
這些,自然都是理念層面的討論。重點,還是如何執行。
真正的「移民」,其實是減少任何單一依賴的一個「Package」
十年前,我就真心相信每一個香港人,無論今天廣義的黃、藍,都應該有一個足以在全球生活的package。無論是最本土、還是最建制的人,萬一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想離開,都不應該受限。建制派有一個觀察是對的:不少vocal的本土派輿論領袖,都不在香港。不願離開時,也應該擁有實力。這對人對己、大局小局,都有好處。這個package,不是由純粹物質的check list組成的,而是由能力主導的check list 組成的:
1. 我們需要有被其他地方接受的能力。這不一定等同外國護照,可以是一種後備身份(例如擴權後的BNO),可以是一種聯繫身份(持外國護照的家人讓你離開),可以是一種能力身份(擁有其他地方高認受的專業資格),也可以是一種社會身份(外地朋友願意和有能力在必要時協助離開)。對香港人而言,這是不少人想到「移民」時真正所指的:對現狀感到不安,但因為種種原因,卻不希望馬上走,這在黃、藍營當中,都非常普遍。
2. 我們需要有在任何地方都能開工的能力。這不等於高薪厚職,甚至恰恰相反:在未來slashers世代,任何工作反正都保障不了終生收入、也再沒有到死的長糧這回事,真正能保障生活的,再不是擔驚受怕地保住一份工,但到了退休還是繼續擔驚受怕,而是要有到死也能開源的能力。很多人不敢發聲、犧牲一生的自由,不外出於這種恐懼,因為很擔心沒有走出comfort zone的能力。
至於這能力是甚麼,總會與時並進,更重要的,還是「學習的能力」。我們常對新一代說:能夠好好與人溝通(須知陪月、幼稚園老師才是最難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工作),與持不同語言者溝通(例如瑞士人那樣有四種語言),與電腦溝通(例如掌握編程語言、能隨手寫網頁和app等),基本上,就可以保障在任何地方找到工作。無論現在是否依靠單一僱主,我們都必須有第二、第三收入,可以是某種嗜好,可以是某種投資,而且應該是geographically friendly。到了要走要留,地域就不是限制。
3. 我們需要有在任何地方都能適應的能力。這也是我們在過去十年,常推廣的「文化智商」(CQ),一方面了解國際關係宏觀的基本倫理,另一方面要在最「落地」的日常生活,培養多元品味,例如兼容咖啡與烏龍茶、印度電影與台灣文藝片、Rap與古典樂等,那樣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成為異鄉人。而這能力和我們珍愛本土文化和生活,從來不是對立的。即使足不出戶在香港,只要有能力,也足以建立personalized的獨家國際網絡,這可以圍繞你的興趣(例如電競)、技能(例如投資)、研究(例如找到愛好哥德式建築的全球同路人)、工作產生,到頭來,才容易在不同地方都有接頭人,讓網絡和現實世界虛實相間。至於出國留學、working holiday,除了增值,也是獲取上述網絡和能力的理想中介。
海內外香港人,不分黃藍,也是命運共同體
只要香港人、特別是中生代和新生代,能做到上述各點,兄弟爬山,各自選擇,自然不應再有「移不移民」這疑問。目前有大約150-200萬港人和後代散居海外和中國內地,單是主張加拿大的60多萬香港人、已比在沙田的香港人多,香港人已經是一個散居全球的命運共同體。今天藍黃高度對立,其實除了20%酷愛天天鬥爭的深藍無可救藥,絕大多數香港人的思維都是很一致的,在共同體內部,到了海外,反而大可以拋開政治分歧,就像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在香港,反而變成buddy,因為他們有共生能力。例如不少(表面上的)藍營商人,捐了很多資源支持香港(大多是黃營的)新一代創業、學習,這種資源流動,屬自然發生的默契,這就是真正的香港;現在很多僱主也在讓資金、公司先移到海外,也製造了不少就業機會予香港下一代。我們面對大時代,應該改變停留在數十年前「是否移民」的過時思維,內外合一,這才是香港人生存下去的最大憑藉。
在過去十多年,每次被訪問,都有記者問我「是否移民」。其實,我心裡明白,他們只期望最簡單的答案。而作為國際關係學者和近年的創業者,我大多時間,都不在香港。於是,有人以為我在新加坡,有人以為我在台灣,有人以為我在葡萄牙,有人以為我在英國,有人以為我在美國。其實,我全都在,one way or another,因為我成長以來,就是如此追求,也許是預視了全球大趨勢如此,也許是預視了狹義香港的出路如此,也許是futures studies和國際關係令我不能自拔。
至於未來,作為父母,讓下一代在這樣的香港接受教育,無疑是不負責任的,因此一定會讓她們到海外讀書,也會花多些時間和她們一起,但除非有不能入境的一天,否則斷不會改變保留香港為根據地之一,而且無論在香港、還是海外,適逢亂世,都應該開拓更多業務。朋友們,即使以往不理解,難道到了國安法時代的新香港,還不理解嗎?身體力行讓香港人有落地的國際視野,無論身在何方,一直都是我的崗位,過往如是,未來也如是。
但願我們不會成為最後一代香港人。
經濟一週,202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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